和《枥斋余墨》三则

和，即旧体诗词中唱和他人作品，大多表现为步其原韵，也有附和其意（或反其意）的，如毛泽东的“七律·和郭沫若”、“卜算子·和陆游咏梅词，反其意而用之。”先为题解。

从《作家文摘》389期上读到魏荒弩先生的《枥斋余墨》短文三则。因读而有同感，遂提笔为文，逐一响应，故曰“和”之。

魏文的第一则题为“马（寅初）老的遗憾”。我的联想却偏出了遗憾，权且题为“钱赞的疑惑”吧。

近日购得久觅不得的一本诗词选。读后以为有些篇什确实颇得风人之旨。书末有“钱钟书跋”，钱赞之“……君即谈诗。征引古人名章佳句，如瓶泻水，余大惊失喜……君折冲樽俎而复敷陈翰藻，‘余事作诗人’云乎哉！老病如我，亦殊有‘闻鸡起舞’之慨。孙子荆云‘其人磊石可而英多’。”

读至此，蓦然想起年初《中华读书报》上有几篇谈“钱赞”的文章，很客气地披露了钱先生赞人多夸饰，背后又往往另当别论的行止。此等赞辞，其可信乎？置疑而已。有幸获钱赞者慎鉴。

魏文的第二则题为“《牛棚杂忆》补”。季羡林老不念旧恶，宽恕文革中的作恶学子，看来是以慈悲为怀。我的大学老师董乐山先生却是嫉恶如仇的。

80年代中期，有次过访，他说他刚从福建开“三S”会议归来，告我其间有一人求见，问我“你猜是谁？是×××！”乃当年董的专案组中打手。董先生对其虎着冷面孔，一言不发，其人无趣地灰溜溜地离去。

时至今年春节，我在同学聚会中仍听到当年专案组骨干对往事无限眷恋的回顾，决无悔意。“善良的人们，要警惕啊——我爱你们！”（伏契克语）这句话还是不应忘记。故此则小文名为“决不宽恕”。

魏文的第三则为“何其相似乃尔！”说他“不知何年读书”摘录下来一段文字，可惜未注典籍，现将它录之于下，以供读者玩味：

嘉庆皇帝云：“朕既令人尽言，又复以言罪人，岂非诱之言而陷之罪乎？”然后变脸。史云：“罪亮吉后，绝无言者。”

读了这个故事后，回头对照，不禁令人惊叹。

这也使我想起一则典籍上的故事，不过，同魏一样，也不知典出何籍了。说的是，隋亡后，唐太宗翻检隋炀帝“语录”，发现说的都很正确，便问魏征，杨广说得这么好，何以还会覆亡。魏征答曰，其亡正在于其“言尧舜之所言，行桀纣之所行”也。